返回中药(1 / 2)云鬓缠枝(重生)首页

天边稍微显露一点鱼肚白时,云晚湾便拿着经书准备去祈福了。

厢房外,湖纱蓝的天幕上镶嵌着一枚浅白朦胧的、几近透明的月牙,云晚湾走向事先与住持约定好的偏殿时,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了一眼。

她驻足之时,缥缈的钟声由远及近,像是深潭中漾开的涟漪似的,厚重地飘荡过来,庄严非常。

她心头一凛,自客堂中带出的那么一点睡意荡然无存,连忙入了偏殿。

殿中摆着一尊鎏金坐佛,眉眼细长,佛像前摆着香炉和几坛供果。云晚湾不知这是什么佛,但莫名觉得这佛像的眉尾眼尾瞧着有些阴郁,不知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而堆积了尘垢,还是因为日光照射不进来。

她跪在蒲团上拜了拜,不敢再看,走到角落里的小几旁,掏出笔蘸了蘸墨水,开始誊写经书。

这座偏殿坐东朝西,有些背阴,因而有些阴凉。她凝神抄写了一会儿,直至抄完一卷后,歇息的间隙才察觉到寒意,便站起身舒展筋骨。

走到门口时,飘过来一阵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她听不清争吵内容,但朦胧间感觉言辞激烈,宛如金石迸裂般,听得人心头发颤。

其中一个声音她听着有些耳熟,她怕出了什么事情,便踏出门查看。

偏殿旁栽种几棵桃树,此时刚刚绽放,被初升的日光一照,泛着金粼粼的光芒。她扶着桃树左右顾盼一阵,在墙角发现了两个身影,老方丈和昨日领她去厢房的小和尚。

方丈背对着云晚湾,似乎是气极,身上披着的织金红袈裟一抖一抖,手中的锡杖重重在地上磕了磕。小和尚争辩了两句,最后一点点垂下头,瞧着可怜兮兮的。

云晚湾抿抿唇。

晨间的风带着清爽的露水的潮.湿气息,吹得她头顶的枝叶摩挲,缓缓发出细微的声响。她一时拿不准去留。

虽说她在这里也听不到他们谈话内容,但看着他们争论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但若要她不管不顾,径直离去,她却又做不到。

她犹豫的间隙,那小和尚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眼眸倏地亮了亮。

——他在求助。

而方丈似乎是察觉到他挨训时还在走神,怒火更甚。

云晚湾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状作自己不经意路过:“大师,你们这是……”

方丈原本吹胡子瞪眼生着气,见到她,面色稍微好了一点,双手合十:“施主,阿弥陀佛。座下有沙弥犯了错,贫僧在此与他讲授倒立。”

云晚湾心中敏感的动了动:“这位小……沙弥,犯了什么错?”

小和尚颇为不服气,气鼓鼓的:“我没有错!”

方丈又敲了敲锡杖:“佛门有戒律,你破了戒!这还不算错?自己去找你师兄领罚,三日不许用斋。”

小和尚怒视着方丈。

佛门的戒律清规多了去了,云晚湾不大感兴趣他犯了什么戒。她有些融不进去他二人的氛围,站在一旁有些尴尬。但小和尚既然已经向她求助,她便不好袖手旁观。想了想,她斟酌着开口:“大师,他年龄尚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让他用斋的惩罚……不如就免了?”

方丈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虽然年迈,眉毛、胡须皆雪白,眼眸却依然明亮漆黑,似是人间一切事,腌臜的、清白的,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她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憷。

须臾,方丈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小和尚退下:“女施主既然为你求情,也罢,你退下吧。”

小和尚如释重负,蹦蹦跳跳的走了。

云晚湾站在这里浑身不自在,也要离去。方丈却双手合十,朝她微一躬身:“女施主留步。”

云晚湾刹住想要离去的脚:“大师请讲。”

方丈的背因为上了岁数,有些佝偻了。他拄着锡杖,含笑道:“我们佛教,最是讲究因和果,施主应当知晓吧?”

云晚湾点点头。

方丈朝小和尚离去的方向投去目光:“我猜,施主应当是不关心他犯下什么戒律的,只是因为偶然路过,碰见了他抛出的因,便想着举手之劳,顺手圆了他的心意。”

他虽点出了旁人的心理活动,但因为他并无叵测窥探之意,并不会让人心生不适或反感。

云晚湾不知说什么。

方丈便又道:“种因得果,你的果又是下一个因。只是施主,你又怎知自己种下的因会得到什么果呢,好的,坏的?”

云晚湾闻言下意识地蹙眉想反驳,却忽然不知从何说起。方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翩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