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35 章(1 / 1)三春景首页

廖宏恺早早回房,毓秀可做不到那么心大,她带着大姑子看了房间,等大姑子满意点头才放下心。至于李飞白那里,她用不着管,只派张妈跟着转了一圈,一则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该避嫌时就要避嫌;二来,男人都比较马虎,不会太过挑剔,用不着她忙前忙后。    一切安置完毕,毓秀便与廖盈互道晚安,她刚准备离开,没想到对自己态度冷淡的廖盈竟跟在她身后。她赶紧停下脚步劝廖盈赶紧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廖盈面露尴尬,解释道:“你是主我是客,我怎么也该送你,顺带再去看看我儿子。”    毓秀脸皮本就薄,这下更是羞愧难当,她强迫自己震惊下来,红着脸故作大方道:“也好,男孩子心粗,您去看看缺什么用品,我再添置。”    她决心今天要好好表现,不让廖盈挑错。她后退两步,跟在廖盈身后,准备守在门口,廖盈说什么她就准备什么。    廖盈本是准备劝劝自己的儿子,让他朝廖宏恺服个软,再谋份差事。这门口站着毓秀,若被她听见去学给廖宏恺听,自己和儿子就要丢大人了。廖盈停下脚步,亲亲热热地拉过毓秀的手,道:“不用了,张妈可是个妥帖的人,她布置的肯定妥当。这么晚了,我看你神色疲累,还是早些歇着吧。我转一圈就走了,没事的。”    张妈是个妥帖的,你还挑三拣四半天,又是被子薄又是屋里要熏香的。毓秀在心里默默腹诽,但脸上不显耐烦之状,只低头浅笑,声音乖巧道:“姐,那我就先睡去,您有事叫我。”这话纯属客套,毓秀不信她敢去打扰廖宏恺。    廖盈脸上也是虚假的笑容,她道:“快去吧。”    毓秀不再客套,她微微颔首,便回了房间。二楼有两个卫生间,一个就在主卧旁边,剩下的一个则是与主卧遥遥相对,在廖盈居住的客卧对面。她先去卫生间洗漱,等洗漱完毕才蹑手蹑脚地回房,她生怕打扰廖宏恺睡眠。    但显然她多次一举了,廖宏恺听见响动,声音嘶哑道:“都睡了?”    毓秀以为他早睡了,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抚着咚咚乱跳的心口,好容易平静下来,才道:“嗯,都去休息了,不是今天累了吗?”    屋内的台灯散发昏黄的光芒,虽只照亮方寸之地,但在一片黑暗中足够现眼。暖光照亮廖宏恺的右侧脸,柔和了他脸上的棱角,左脸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的眼神寒光逼人,再温柔的灯光也遮掩不住他如风霜般凌厉的心。他将枕在脑下的左手抽出,舒展眉心的纹路,又拍拍身边的空位,用下巴示意她赶紧过来睡觉。    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头皮与脸颊上,毓秀觉得此时上床太过狼狈,但又不敢违逆自己的丈夫,只好先从梳妆台里取出一条新毛巾将头发草草擦过后包上,连油都不敢抹,才在廖宏恺不耐烦的目光中掀起被角,平躺进去。    她的这番小心翼翼被廖宏恺尽收眼底,他莫名觉得可笑,既然这么怕他,又为何答应做他妻子,钱就是这么万能。廖宏恺自嘲一笑,她姐姐也是如此,自从姐夫去世后,她失去了收入来源,时常靠他接济才能维持体面的生活。可自己付出的越多,彼此的关系就越疏远。帮忙倒帮出仇来了!    毓秀双手抱着被角,慢慢蹭到廖宏恺身旁,她的脸早已熟透,耳朵尖都被烫的通红。她一点一点挪动着,刻意不看廖宏恺的表情,贝齿紧咬下嘴唇,才泄露她一丝紧张忐忑的心情。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毓秀身旁灼热的躯体蛊惑她的心神,她全身的力气慢慢流逝,挪动得幅度越来越小。她神志模糊,似睡非睡,最后在离廖宏恺十厘米的位置上停住不动了。    廖宏恺本是逗趣的心情看着她如同蜗牛一般先伸出两只触角试探前路,再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现在见她昏昏欲睡地模样心生恼意,只觉得一只嫩白的小爪轻轻抓挠着心弦,浑身的痒痒肉都蠢蠢欲动。    山不过来,干脆自己过去。他一把把毓秀搂在怀里,温香软玉在怀,全身的细胞安静下来,他竟从手中这具单薄瘦削的身体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像一只餍足的老虎,静静伏在尚有日光余温的巨石上。    毓秀在廖宏恺的怀里寻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来,头枕着他坚实的臂膀,心里无限满足。英俊的丈夫、万贯的家财、上海的洋房,这些都是她在闺中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如今她牢牢握在手里,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幸运?    “你在想什么?”廖宏恺抚摸毓秀的手臂,声音低沉温和。    “我在想,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小时父母管得严。”毓秀抬头打量廖宏恺的神色,见他眉间坦荡,便继续道:“外甥有自己的爱好,打算闯一闯也是好事,比起别家的纨绔子弟来讲好多了,就写些诗,量他也闯不出大祸。”    “你小时候?现在就不小了吗?”廖宏恺忍俊不禁,他勾着唇角低头打趣毓秀。    “宏恺!”毓秀瞪她一眼,眼里不见怪罪,满是风情。    廖宏恺搂紧怀中的小人,盯着眼前的虚空,一脸正色道:“有些事你不懂。焚书坑儒、文字狱的事件在现在只多不少,极易被拿来做文章。更何况书生意气极易被煽动,若出了事,真是害人害己啊,咱们全家都不够人家一锅端的。”    “这么严重”毓秀蜷缩在廖宏恺的一侧,不解问道。现在已是讲求民主自由的民国,怎么会与政治家们嗤之以鼻的封建社会相类似呢?她觉得廖宏恺是杞人忧天、关心则乱。    “别看上海一片繁花似锦的模样,下水道里流淌的可全是暗红色的血!你以后出门也要注意些,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凡事留个心眼,别什么都往外说,不,家里的事一句话都不要提及。”廖宏恺半坐起来,一脸严肃地盯着毓秀的眼睛。    “好的,我很聪明的,不会被别人骗。”毓秀嘟着嘴撒娇,她牵着廖宏恺的衣袖轻摇:“你快躺下来吧,三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别着凉。”    廖宏恺顺势躺下,他解开毓秀包在头上的毛巾,一边摸着半干的发梢,一边将嘴唇贴近毓秀的耳朵,呢喃道:“侄子我是管不了了,你要不要给我生个儿子,让我管管呢?”    话音刚落,他便翻身滚到毓秀身上,宽大健壮的身躯将毓秀整个盖住,只几缕摊在枕头上乌黑的卷发证明这张床上不止一个人……    这一闹就闹到了十二点,毓秀用嗓过度,喉咙渴得冒烟,澡又要重新洗过,她气势汹汹地瞪身边人一眼,却见这人眼睛弯弯,一脸坏笑。比脸皮,她尚算年轻,只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匆匆冲洗完毕,她点燃一盏煤油灯,提着下楼潜入厨房做水喝。厨房内早已有客,一盏孤零零地壁灯照亮一个清瘦的背影。    毓秀轻呼出声,来人听见响动转过身,原来是廖宏恺的外甥李飞白。她扑通乱跳的心脏重心归位,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晚不睡。毓秀下意识地检查身上的衣服,长袖长裤,上衣扣子系到脖下,这一身还算能见人。    她佯装坦然,慢慢走进餐厅,轻声道:“飞白,这么晚没睡?我半夜有些口渴,下来喝口热水。”    李飞白被她这叫法逗笑,面对比自己年轻许多的面庞,他实在难以叫出“舅母”来,只含糊道:“晚上睡不着,过来坐坐。”    毓秀浑然不在意称谓问题,毕竟她也无法坦然接受身边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外甥。厨房在餐厅里间,她向里走走到李飞白对面,见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杂乱的书籍与纸张,心下了然:定是晚上睡不着,偷偷用功。她心生佩服,想起自己无疾而终的上学愿望,不由艳羡道:“你可真好学,这么晚了还在看书。”    “晚上睡不着,只是消遣时间。”李飞白露出一丝孩子气,他飞快整理桌上书籍,生怕毓秀走过来看。    毓秀见他举动觉得可爱,便站在原地不动,歪着脑袋笑意盈盈。    “快去做热水吧。现在一早一晚冷得很,你穿得衣裳单薄。”李飞白一直催促她赶快走,毓秀不再多留,只打趣地瞥他一眼便径直走进厨房。李飞白则趁此机会赶紧抱着书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自己屋跑,不知他是因人害羞,还是因自己半夜学习害羞。